序言
这篇中篇小说,是一篇闲文学,又带有喂马的科普味道。文内描叙的一些趣事,读來有些意思。
笫一章奉调营部马班
谭文焱牧马安宁河边,那是在年10月1日他大学毕业离校后,先去省内西部边远山区某解放军农场锻炼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从次年春节后开始。
省内西部边远山区邛海边上,有谭文焱所在农场某营所隶属于的某独立師的团部。团部机关驻地不远的部队农场里,有一个由女大学生组成的娘子军连在此安营,劳动锻炼。沿那时邛海边的土公路坐汽车一直往南,行驶二三十公里后再经过一段弯來绕去的盘山公路,就來到摩梭营下安宁河边。摩梭营山脚下安宁河边,就是谭文焱所在营部的驻地。
营部邻近的峽谷,有条名叫安宁河的河流穿出來。从峽谷左岸向南,有五六个成昆铁路的桥墩高高竖立在突然变宽阔的安宁河河谷地帶,尚未舖轨。
营部和解放军某正规连队的营地连成一体。营地座落着一片平房军舍,军舍又邻靠几间办公平房。军舍和办公平房之间留有通道。几个营连首长、事务长平时在办公平房处理军务。有一间平房是营卫生所。军舍和办公平房的后面是长长的马棚,里面经常拴系着十五六匹军马。马棚边上有一间大屋子,是直属营部的马班的宿舍。
办公平房的外面是一片菜地邻接营区外的碎石公路。当地人烟稀少,偶尔有高山下來的头上包扎黑布身披察尔瓦黑衣的彝族汉子或身穿小红花点缀黑色百褶裙的彝家姑娘从营区外走过,那些姑娘的脸色和汉子不一样,体态匀称,胖瘦得体,脸色白净而漂亮。
几栋平行军舍面对的建筑物是食堂。军舍和食堂之间有一个大坝子。食堂不是很宽大,所以解放军都是在大坝子露夭吃飯。通常一个班十个人一桌,围着几个搪瓷大菜盆,成一圈蹲在地上吃。营首长们,包括营长、副营长、政委,另外还有司号员卫生员和马班的几个战士在一桌吃飯。营首长和马班的人常缺员,经常一桌菜只有七八个人吃。军队的伙食很不错,天天有肉吃,每顿几道菜,味道也美。谭文焱在营部马班锻练的时候,歺歺都吃得心滿意足。
谭文焱和马班几个战士一道食宿玩耍、喂马、放马和出马车运货,没人管辖,马班的个个战士也都很爱护谭文焱,不让做重活。但文焱却争抢着清扫堆堆马粪、臭气熏人的马圈。文焱感刭生活在解放军中间,真的很自由自在快活。他和卫生员司号员也耍得很好。都是楞头年轻人,很好玩。文焱一个戴眼镜的穿便衣的青年,混在一二百人的营部穿军装的正规的解放军中间,真的令人觉得很奇怪。
从蓉城多所大学派到该营农场锻练的大学生,组成三个学生连队,分布在不同的地方。离营部最远的学生连队在离营部约十里的云甸场,在安宁河下游离营部约一公里昔街场附近是又一个学生连队的营地。从营部沿远离安宁河的山沟里的土公路走一华里,是离营部最近的学生连队营地。
谭文焱本在离营部最近的山沟里的学生连队里,该连队主要是工学院的67届毕业生。这山沟是两山之间还比较宽阔的平地,但连队营地处则是山沟的末端,也是山沟最窄处。靠摩梭营坡脚是一排平房营舍,营舍前是一个大坝子。坝子左边有两间与营舍成直角布置的炊事用和司务长办事用房和可集会的大房间。
这排功能房的背后,营舍屋檐的坎脚下,有一个更大的坝子,是连队的大操场又兼兰球球场。大坝子远离营舍的靠溪沟一端,是一间小马棚。谭文焱刚到军垦连队的时候,小马棚空着。连队的粮食、猪肉等給养,是营部的马班用马车运送到连队的。
马棚屋外窄小的碎石公路一直通到营部。马棚外土公路的下边,有一条有很多怪石耸立在其中的山溪。清亮的潺潺的溪水从营地边上流过后,被引向沿对面山脚修的一条引水渠,再进入去安宁河方向这条山沟末端处的一个本农场的小水电站。小水电站有一台装机容量大约千瓦的水轮发电机机组,它提供了农场内营部和各连队的照明用电,以及水电站紧邻的季节性的农场糖厂的动力用电。
学生连营地的近处,营地小坝子的边上有猪棚,又挨着几块莱地。自荞的猪和自种的莱基本满足了学生兵吃菜的需求。农场主要种植甘蔗。68年10月刚到农场的时候,只见营部处的安宁河边和进连队营地土公路的两边,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甘蔗地,莖杆又粗又长,蔗叶葱绿,似有蔗汁的甜香飘逸在清新的空气里,诱发学生们口中分泌出想要品尝的甜津。
刚到军垦时,因为农场主要是种甘蔗,甘蔗巳到后期接近成熟,学生兵们没多少农活可做。除了政治学习,派到学生连队任职的解放军连长、排长和班长帶领学生兵操练、练卧跪立三姿瞄准,偶尔夜间紧急集合夜行军,每人还实弹射击过,用步枪打过六发子弹。谭文焱视力不是很好手也不很稳,射击成绩只是及格。
可是每次紧急集合他都第一个到场。原来他有快的窍门。他从小不怕冷,长期单薄被子睡觉早已习惯。这里四季不冷,他索性睡觉只盖薄单,不盖被子,把本來就薄的军被叠好垫枕头。一听紧急集合哨音吹响,他就一骨碌翻身,三俩下绳子打好被盖揹上背就跑到操场上。
每次集合都是谭文焱最先到场,解放军刘连长都看在眼里。有一次全连集合完集,刘连长队前训话说:
“谭文焱拨灯棍般瘦的身材,鸡脚杆般细的腿,跑得那么快,紧急集合回回第一,现特予以队前嘉奖。”
谭文焱心想,这算什么,其他人睡觉敢像我这样不盖被子吗?
学生除了下操学军事和政治学习,更多时候还是学生兵们自己耍或吹牛。全连队没一个女人,有首长或个别巳婚的学生的女人來探亲,全连队轰动,臭老九们不免品头论足,生动的色味话语盈人耳廓。有一个男生,天天喜欢高声喝叫:“一天不说X,太阳不偏西。”??
谭文焱是个情感丰富的人,但是他性格內向,不苟言笑。不管别人说得如何眉飞舌舞,或者别人笑他傻气痴呆,他总不答腔。一天,他们班的解放军杜班长和本班的几个学生兵在小坝边玩笑闲聊,杜班长忽然说:
“谭文焱,你人长得白生生、秀秀气气的,又帶两分羞涩,像个女娃娃样。你怎么不说话?”
谭文焱只是憨笑,望望杜班长,还是不搭腔。他只是心里想:
“将来我会遇上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呢?”
临近春节的时候,甘蔗完全成熟该收割了。学生连队全队人马一齐出动收割甘蔗。营部來马车把一捆捆的甘蔗送到农场水电站邻靠的糖厂里。在收割的季节,连队的学生每个人都吃了不少甘蔗。谭文焱一生中从没吃过那么多甘甜美味的甘蔗。解放军杜班长说:
“吃吧,自己种的甘蔗想吃就吃吧!”
可是农场的甘蔗,有什么美洲蔗、台湾蔗??,长得又粗又长,质脆糖汁多,那么甜,吃一段就夠了,你能吃下多少呢?
甘蔗还没收割完,忽然营部來了命令,抽调谭文焱所属连队一排一班的几个战士去糖厂加强制糖的力量。
农场的糖厂是一年一次季节性生产红糖。糖厂的房屋宽大,但简陋。宽大的原料间,甘庶堆积如山。压榨、煮沸、澄清和熬糖工序连成一条龙。压榨、煮沸和澄清设施,布置在长廊式的走廊里。最后是宽大的熬糖间。
谭文焱和同在一班的水利系的陆同学叶同学分在煮沸工序作业。一台榨糖机人工喂料“乍乍”作响,榨出的糖汁沿倾斜固定的木质明槽流到煮沸池里。煮沸池是近两米直径的埋在地下略高于地面的园形大铁锅,锅下有炉火加热。三个学生兵负责打泡子。一锅煮沸完成,用一根一头联接有小水泵(泵工作时是浸在池子底部)的约一英吋的橡胶管,对准旁边的澄清池,把煮沸好的糖汁一锅又一锅泵进旁边的澄清池里。澄清池的上部有溢流缺口,清亮的糖水从这溢流口沿接液管藉重力自流流到熬糖间。
有一天糖水泵异常声响,打不出糖水來。农场唯一的解放军技工來看,他说他在农场干了几年了还没遇到过水泵坏,又点动试开了一下,真的异响泵不出水。
“啥子毛病。”技工准备柝泵來看。
“恐怕是叶轮螺母松了。”谭文焱忍不住提醒道。
技工也质疑泵内有问题,于是拆开小泵檢查,果然是叶轮螺母松了,叶轮位置不正引起故障。谭文焱看见拆出来的叶轮是开式叶轮,他想泵的选型是对头的,闭式叶轮就不适宜,从榨糖机流过來的糖水混有渣渣,若闭式的容易堵。
这位解放軍技工将泵修复,启泵运行正常了。他称赞谭文焱:
“你真聪明。”
谭文焱只笑不说话。他想:
“作为化工机械专业的学生,这种小故障算什么呢?”
熬糖的解放军是个老把式。谭文焱去看过他熬糖。一口直径一米多的大铁锅糖汁在翻滾浓缩,颜色在变化。熬糖战士把熬糖的火色掌握到恰到好处。到出料时,他用很大的铁瓢把糖浆舀起来,一瓢一瓢倒进一个个长方形的木模盒里。待冷却下来,一砖一砖金黄帶红的上等红糖就生产出來。我们几个來糖厂干活的学生兵,一个多月生产完毕,个个都获得一砖赠品,令连队其他的学生兵好羨慕。
春节后谭文焱所属的一排忙着补种甘蔗,给旧蔗地新发的绿茵茵的苗架施肥。营地溪沟上游河谷地带有农场的梯田。有的排(班)则参加春耕、犂田、育苗。有的排(班)种菜地。
不久,营部下令要连里派一人去营部马班喂马。刘连长就把谭文焱抽调去。
笫二章第一跤一一他从那头有从鼻梁穿刺向脑门的雪亮长矛凶记的棕褐色悍马的马背上摔下來
马班名义上是一个班,人却不多。谭文焱去时只看见四个解放军战士。他们喂了十五六匹军马,匹匹高大,身强骠肥体壮,说是西域來的蒙古马种。军队马料充足,用自种的稻田稻草堆集的稻草堆在营部住地就有好多个。当然主料还是胡豆、麦麸。马料间里大袋大袋的马料堆集得像小山,地上摆放有几把铡刀。马具间里摆放着马鞍、马笼头等骑行用具。与马班宿舍相邻的小场坝经常停放着几辆钢制车体装胶轮的绿色的跑车,马班用來给各连队运输给养和军品。整个马棚区在营部营地较隐蔽的地方,被前面的建筑遮挡住了,从营地外面自然看不见。
谭文焱在马班很快就学会了喂马、放马、趕马车,还学会了钉马掌給马喂药。喂马也会有危险,刚到马班的时候,马班胡班长就给谭文焱打过招呼:
“别走到马屁股后面去,也不要拍马屁。马会飞腾双蹄踢你。”
“啊,拍马屁有危险!”
谭文焱牢牢记住了,马屁是拍不得的。他给马梳毛刮身或洗马的时候,从不站在马屁股后。
喂马也讲究时辰,定时定量,先粗后精,即先喂草料后喂精料(胡豆、麦麸等),而且喂食前先飲水,出军车回来先慢慢遛马歇定后再喂水喂食。给马食用胡豆,要先把干胡豆泡胀变软,然后滗去水再和上适量的军用石粉喂马。军马食用了石粉脚力才好。
谭文焱去的时候连他算上就五个人,其他四个解放军要轮流回家探亲,所以经常只有四个人。马班经常要出马车跑运输,通常留下一个战士照料其他马匹,谭文焱跟着其他两个解放军,一个是胡班长一个是小牛组合出车。胡班长经常当车把手主驾,小牛当副手,谭文焱负责照料牲口或临时喂食。马班的战士都喜欢白脸眼镜谭文焱,从不让他干装卸活,一二百斤重的米袋马料袋全是解放军背驮装卸,谭文焱常想试试解放军都不让。军车每经过场镇的时候,谭文焱跳下车,牽着中杠位的马在前面开路,緩缓行进。场镇上人多,要防止马受惊,伤人出事故。
马车出行的地方,从谭文焱编制所在学生连队后山的碎石公路可去会理县方向的云甸小场,而从营鄯向南向下游沿安宁河的碎石公路可去湾丘小场。这两个场镇都是营部的马车经常去拉货的地方。去云甸,是翻山越岭青葱的山野农田;去湾丘,只见宽阔的河谷谷地,右边是一片一片连着的青翠的甘蔗田,左边是种着庒稼的坡地或梯田,河对岸的山和这边的坡地连着的高地,都是树木葱茏的森林。
谭文焱跟着胡班长也学会了趕马车。但胡班长通常不让他趕车,偶尔只在空车而且平直好走的车路上让他趕车过过瘾。驾!谭文焱这戴着眼镜的白面书生,甩着马鞭,趕着四匹高头大马拉着的军车,奔驰在青山绿水綠地连绵的甘蔗林的河谷,风在耳边呼呼作响,那种好玩惬意的感受,是当年全国几万参加军垦的大学毕业生体会不到的感觉。
大多数没出车任务的时候,天气好,马班就从马棚趕出所有的马儿去安宁河边放马。营部附近的安宁河边,甘蔗地向河滩方向的边上长着稀疏的树木,连着河面是一大片生长茂盛的綠草如茵的草地。马班喜欢在这片草地上放牧马群。
安宁河谷的气候真好,阳光灿烂、蓝天白云的时候居多,四季暧和。安宁河边这处宽阔的綠草地上,十五六匹多种毛色的马在欢蹦活跃,有的在静静吃草,有的在奔跑打圈或蹦跳,有母马和公马在嬉戏,还有马儿寻找到一处有干燥河砂的砂地,在砂地上打滾??
马班几个战士和谭文焱让马儿自由地在草地活动,几个人却躲在甘蔗林边的树荫下,或者聊天,或者小鼾。谭文焱躺在树荫下,眯缝着眼睛,望着蓝天,有时候会想:
“等到军垦结束了,会把我分配到什么地方去呢?会遇到什么样的姑娘呢???”想着想着,他迷糊起来,一会儿做起了《天仙配》牛郎织女的美梦,好像真的有一位织女來到他的身旁??
马班的战士们放马的时候,有时候也骑马玩。他们出去放马的时候,要骑马只骑一会儿,所以并不配齐骑具,只给一匹马戴上笼头,不配上马鞍,只骑滑背马。大家最爱骑的是那匹雪白无一点杂色的大白马。谭文焱身在马班,自然也学会了骑马。他经常骑着马,手拿长鞭,牧马在安宁河边,有时口中哼唱《呼伦贝尔大草原》:
“我爱呼伦贝尔大草原??”
唱着唱着不知不觉改了歌词:
“我爱安宁河边绿草原,草原和北京紧紧相连??”
胡班长和小牛战士听见谭文焱的歌声,常喝采助威。
学生连的伙伴们,看见谭文焱自由自在没人管,还有马骑,好些人都很羡慕。他们給文焱取了一个诨号一一弼马温,有的人又叫他饲马副官胡标。谭文焱任隨人叫,他心里总乐滋滋的。
渐渐又到秋天,气候还是那末好,河水水面变窄了些,河水还是那末清亮,潺潺地流。有一天,谭文焱放牧群马的时候又骑着大白马玩,不提防这大白马竟驮着他奔向河边,奔向河心,趟水过了几十米宽的河面,上了对岸。群马也都跟着这大白马去了对岸。过河时,谭文焱大着胆子,一点不慌张,看看大白马要怎么着。看看河水越來越深,没过脚背,没过膝盖,裤子都打湿了,感到有些凉。过了河心,人看不出來,河水也就那末点深。文焱还是骑在马上。群马在对岸耍了一会,又跟着大白马回到这边绿草地上。
谭文焱下了马,跑向树荫下的马班长和小牛战士。胡班长说:
“刚才看到马儿过河了,你吓着了吧?”
“没吓着,只是有些紧张。”
“其实没啥,老马识途,而且识水性。”
“啊,原來马儿还比人聪明,我本以为这处河面有多深。”
马班的十几匹马,谭文焱差不多都骑过。大多数良驯,少数刚骑上时颠几下没把人颠下来就算了,再不介意你骑它。只有那匹棕褐色、马头从鼻梁往上,有一道雪亮长矛标记凶相的马,却没人敢骑乘。胡班长说,马班的人谁都没有骑过这匹马,只有营部连队的傅副连长驯服过它。
马班的马全是西域良马,长得高大,马背齐谭文焱肩头高。马背套上鞍具的时候,侧身马背,左脚踏马蹬,右手撑马背,左脚右手一用力,身子一纵就跃上马背去了。马班在放牧马群的时候,一般都没给座骑套马鞍,只套嚼口笼头,是骑滑背马。谭文焱人不夠高,他要骑马的时候,是把马牽刭有坎的地方,从坎上骑到马背上去;或者把马拴到树干上,他爬上树干再跨到马背上,解开韁绳策马前行。
傅副连长和胡班长都是河南人,算是老乡,没事喜欢到马班來玩,和谭文焱也混熟了。傳副连长到马班宿舍玩的时候,文焱喜欢听他讲故事。傅副连长讲了在木里、盐源剿匪的故事,彝族的走婚的习俗,彝族姑娘百折裙的妙用,当地汉人的民间语言??,都是谭文焱闻所未闻的故事,谭文焱觉得很新鲜、有趣,听得入了神。
“当地人魚的发音为[ri]。有一天,几个解放军到餐馆吃飯,上了楼,点了魚。女服务员高声呼叫,楼上的解放军,鲜魚一盘喽。”
傅副连长的语言太生动太补人了,让谭文焱終生难忘。
这天,傅副连长要去团部出差,他要骑马去,來到马班,点着要骑那匹棕褐色的马。谭文焱給他备鞍、上马嚼口笼头,递鞭子。傅副连长轻松一跃上马,放马奔腾而去。谭文焱想:
“好久我巳试试这匹马。”
隔一日上午约九点半,傅副连长从团部回来,他去马棚还马。马班一个人也没有,自然是出去放马去了。傅副连长知道放马的场地有几处,马班最喜欢放牧的场地还是离营部最近的安宁河甘蔗林边的草地,于是骑着那匹棕褐色的马找來,果然马班的人都在,正歇在一棵大树下聊天。傅副连长下马,胡班长上前接住,卸下马鞍和笼头。那马轻松,获得自由,看到近处有一塘干砂地,立刻奔过去,倒地打了几个滾,又站起来跑向河边的马群。
傅副连长看见日头高,阳光灿烂,说:
“我们躲进蔗林去吹牛,里面荫凉些。”
几个人进蔗林,找到一处有几棵树荫着又露出石头的石质空地,周围的甘蔗棵棵三米以上长度,又很茂密。傅连长说:
“扳几根甘蔗品鲜解渴。”
“怕不好吧?”谭文焱迟疑说。
“我们自己种的甘蔗,营长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种的甘蔗自己不能吃。万万千千的甘蔗,那么粗,吃得下多少?别傻气,吃吧!”
胡班长和小牛战士扳了两三根甘蔗,四五个人坐在地上撕啃起甘蔗來,蔗汁甘甜,津津有味。大家快活地吃着甘蔗,一边说话。谭文焱爱听傅副连长讲故事,开口问道:
“傳连长,你这次去团部,娘子军连那边有什么新闻?”
“团部流传的故事多。说是有些大龄的女大学,想男人都想疯了。”傅副连长又说:
“那些女学生也真能干,胆子也不小,自己喂猪杀猪吃。听说杀猪的时候,在院坝里,炊事班五六个人把猪拖上案板按住,一位胆大的娘子,一把长长雪亮的杀猪尖刀捅上去,还是把猪杀死了。”
“啊,真不简单。”谭文焱和几个战士都喝采起来。
“还有更补人的新闻。团部的马儿在草地放牧。有一天,有一匹马的话儿出来了,硬翘翘地在肚子上一甩一甩地打着。有女大学看见了,大声喊叫:马儿的肠子掉出来了!马儿的肠子掉出来了??”
听到这里,吃着甘蔗的马班的战士们都笑了,笑得前仰后合。谭文焱疑惑,心里想:
“这是傅连长編的故事吧?”
在甘蔗林里待了半个时辰,大家从林里钻出來。马儿还在草地游荡。谭文焱看见有匹马躺睡在地上,连忙跑过去用马鞭把马趕起来。人们说,马儿躺睡在地上不好。所以谭文焱夜间给马添马草的时候,看见马棚里有马儿马头斜拉拉被挂儿索吊挂在马槽上方拴马的横樑上,必定打起來,不准躺睡。
谭文焱跑回來,傳副连长问:
“來马班这么久了,骑过马吗?”
“经常骑,只是你爱骑的那匹马,一脸凶相,还没骑过。”
“想不想试试?”
“很想。”
“最好别试,那匹马烈。”胡班长说。
“可以试试,别怕。我帮你上马。”傳副连长鼓励说。
谭文焱拿上笼头去給棕褐色马头套上,牽回来。他没上马鞍,心里想,如果受不了,我就滑下來。上鞍要滑下还不方便。他放马早巳习惯骑滑背马。
那匹马很高大,傅副连长左手牽绳稳马右手帮推谭文焱跨上马背,然后把韁绳递給文焱拿好。文焱刚骑上,那马屁股就颠腾起来,颠了几下见没把文焱颠下来,就奔跑起来。文焱习惯慢跑,两手牽动韁绳勒了一下马嚼口,嘴里“噫一一”了一声,谁知那马半立起身子來,文焱急忙双手抓紧马颈项部长长的鬃毛,吊着马稳住不下來。那马见这招不见效,放开四蹄奔跑起来。文焱伏身马背上,双手紧抓长长的鬃毛,胯下隨着马的奔腾高频率地与觉得硬硬的马背撞击,撞得生疼。几分钟后,文焱胯下被撞痛得忍不住了,他想滑下马來。于是,他向左边略偏身子,双手一松韁绳,从马背上摔滾下來,摔滾在松软的草地上,眼镜也掉了。还好,文焱是背先着地,只是摔痛了。这是文焱毕业参加工作后的第一次摔跤,虽摔得重,却一点没摔着。他找眼镜戴上。傳副连长和胡班长跑过來问:
“怎么样,没摔着吧?”
“不碍事。”谭文焱走了几步,走给他们看。
“算了,这匹马性子烈,恐怕你很难征服。以后小谭还是不要骑这匹马,安全第一。”
这以后,谭文焱还想再试试这匹马,但胡班子不让骑,就一直没找到适当的机会。
第三章慰问演出真精彩开心
谭文焱感觉在营部马班的生活实在太浪漫,除了喂马放马出车等日常事务,-次政治学习都不曾有过。营部马班这边,和学生连队时不一样,连夜间紧急集合夜行军拉练都没有。
谭文焱和马班战士们一起在安宁河边牧马的时候,
经常都是让马儿在诃边草地自在,几个人躲到小树林的树荫草地上坐着吹牛,或者躺着小憇。蓝天白云下,太阳光透过树冠射下来,在草地上留下疏疏落落班驳的光影。
偶而马班也去昔街小场那边远一点的河边草地放牧。这块草地的边上挨着省級机关设在湾丘的五七干校的庒稼地。有一天,谭文焱们正在这片草地上放牧,看见几个干部模样的妇女在庒稼地里干活。文焱们正在树荫下歇着,有两个中年妇女走过来聊天说话。
“小伙子,你们一块放马,怎么他们都穿军装,独有你是便衣?”一个年纪稍大的妇女问。
“我是來解放军农场锻炼的大学毕业生。”
“啊,难怪你那么自由,还可骑马玩。”年龄小一点的那位妇女不无羡慕地说。
“你们是干什么?”谭文焱问。
“我们是省级机关來五干校学习的。”年纪大的妇女答话。
“今天你们在干什么呢?”
“打猪草。”年纪小的妇女回答。
“除了劳动还干什么呢?”
“政治学习很多。”两个妇女同时答话。
这两位妇女没说上几句话就离开了,他们似乎在忌讳什么。
谭文焱后来回学生连喂马的时候,解放军连长分派工学院同年级稀有元素专业來军垦的颜同学趕马车。每次出车都是他俩搭档拉货。有一次,他们出车去湾丘五七干校拉马飼料。马车沿土公路向安宁河下游方向走,不过十华里左右的路程就到了湾丘小场,从左边的一条土公路向山坡上走,似乎那一带都是五七干校的地面。山坡上,土公路的两边都有一些棚屋式的农舍。在山坡顶上,破旧的棚屋更多一些。田野里有稀稀落落的人们在干活。谭文焱和颜同学猜想,省级机关來五七干校学习的人就是住在这些农家院式的棚屋里,那些干活的人也许就是省里來的干部。颜同学俩个装上货就趕车走了,没机会同五七干校的人谈话,始终搞不清楚五七干校里面究竟在搞什么?
营部的营地背后的摩梭营坡地上有密集的小平房,那是修建成昆铁路的一个铁道兵营的营地。营地里有一块很大的坝子,是看电影和演出的露天场地,平时则用于停放修建铁路施工用的货车。
马班的胡班长和营地的卫生员在铁道兵营的连队有熟人或老乡。偶尔胡班长或卫生员约上谭文焱去铁道兵的寝室玩。
有一天晚上,胡班长约上谭文焱去铁道兵的汽车连玩。他们进了寝室,发现铁道兵的臥室和马班臥室一样,也住得拥挤,几个人一间,而且床是上下舖。他们就在屋子里吹牛,胡班长的老乡拿出他回河南老家探亲带回來的枣子、花生热情招待。摆到工作,谭文焱问:
“你们工作很辛苦吧?”
“不算很辛苦,通常一辆车有两三个驾驶员,大家轮流着开。”
“开汽车这工作挺不错,算是学到了一门技术。”
“那是,今后退伍转业不愁找不到工作。”
“你的汽车可以让我就在大坝子里,学习开一开好吗?”谭文焱突发奇想,试探着问。
“絕对不行,那违犯军纪。”
铁道兵的这个大坝子里,每月都有夜间露天电影或慰问演出的活动。每场活动,在这军营周围的铁道兵或者省军区独立師所属的各解放军连队、学生连队都会参加活动,马班的人随同营部所在的连队整队列队前往,每个连队人人都带着一色的小板凳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场。农场营部离活动坝子近,马班他们隨同的连队每次活动进场就座的位置,都在比较中间靠前一点的地方。
场面非常热烈令人激动。这娛乐活动的大坝子密密麻麻坐满了上千观众,除就近参加的学生连而外,坝子里坐着的是一色穿绿军装的解放军。各连队坐下后,有连队带头唱起雄壮动人的歌。歌毕,全场热烈的掌声响起来,啦啦队乘势呼号。呼号声此起彼伏,喝彩再唱或者点呼某连队唱:
“XX连,唱得好,再唱一个好不好?”
“好一一!”
“XX连,是好汉,唱个歌儿要不要?”
“要一一!”
在大坝一侧端头布置的大屏幕上,人们在雅雀无声的场地里,聚精会神看到的无非都是看过的八个样板戏。
省军区和军分区的文工团都來营地慰问演出过。这时在拉露天银屏的位置,搭起巨大的舞台,场地前边张挂的几盞煤气灯把舞台照耀得雪亮。
慰问演出的节目丰富多彩,有大合唱、独唱、相声、小品和午蹈。专业的文艺工作者的表演确实给人更高档的享受。谭文焱喜欢他(她)们的午蹈。穿着民族服装,在优美的乐曲中跳着热烈奔放的藏族或彝族舞蹈的男女演员们,他们面部自然的微笑,做作的优雅的舞姿和渲染出的气氛,确实让人看得心花怒放。文焱那时虽戴眼镜,但矫正视力正常。他看舞蹈的时候,必定会注意到某一位女演员扮相特美,舞技出众,有如仙女來到人间一般的感觉。每台节目完毕,军人们和文焱都把热烈的掌声回敬给演员们。
谭文焱印象最深刻的是战旗歌舞团所表演的京剧样板戏《沙家浜》选段《斗智》的表演,那位穿着蓝底白花拴小围腰扮相阿庆嫂的女演员,那扮相、身姿和演艺,所表现的机智,就跟电影里看到的一样,令人非常兴奋。请听她唱的戏段:
“参谋长休要谬夸奖,舍己救人不敢当……”
第四章回学生连队当“弻马温”
谭文焱调营部马班锻练大半年后,马班解散,马棚里的马分配到各连队,文焱回原来的学生连。
马班解散的时候,胡班长送了谭文焱一本书《军马飼养员手册》,又送了一个崭新的草绿色军用铁皮水壸。文焱很抱憾,找不到可送胡班长的东西,只送了一个时兴的文焱从学校带岀来的领袖大像章给他。大家依依告别。
谭文焱一个人牽了四匹马回学生连队。确切地说,是两匹高头大马,一匹小个黒马,还另配搭了一匹从乡间买来的黑骡子。两匹大马,一匹是全身棕褐色的良马,一匹是文焱在马班最喜欢的全身雪白色无一点杂毛的大白马。谢谢老天爷,这匹大白马遂文焱所愿,牵回学生连队。
谭文焱把四匹马牵回来以标准的军营挂儿索(挂马结)方式,把马拴系在学生连操场边靠小溪沟的本來空着的马棚里,然后去连部报到。
穿过操场就到了坎上边的连部。进门是堂室,堂室左右各是一间卧室,右臥室右边连着一间办公室,左臥室连着一长排房子,先连厨房然后连着十几个班的寝室,一个班一间。
谭文焱去连部报到,刘连长和他夫人正在堂室里。刘连长不到四十岁,高挑个,长得瘦,马长脸,浓眉下的眼睛略显深遂。他见到文焱來了,不等文焱报告就说道:
“小谭,你回來了,还是当军马飼养员。还是回一班原床位住宿。”稍停,刘连长想起來又补充说:
“吃飯就到连部來吃。”
“好呀!连部这边平时就只有连长、司务长和文书等几个人吃飯,多有一个人一起吃飯还热闹些。”连长夫人小莫高兴地说。
小莫三十余岁,不到一米六的身材,还没生育孩子,显出窈窕的身材,面庞也秀气。文焱调营部马班前,见到过小莫來连队探親,算是认识。小莫比学生们都大几岁,学生们笑称她“磨儿姐”,她也不介意。
“谢谢连长,谢谢莫儿姐!”谭文焱很高兴,连忙感谢。
“营部给连队分配來一辆新马车,我准备派小颜同学担任兼职趕车员。今后连队的给养就由你俩负责运输,听候司务长的安排。”连长继续说。
谭文焱回到学生连队,发现人事上有很大变化。现在学生连队真正的解放军只剩下刘连长和符副连长,原來的解放军指导员、各排排长和各班班长都离开了连队。现在连队的司务长、各排排长和班长都是从学生自己中产生担任。
学生连队出车的次数不多,一个星期出车一至二次即可满足自己的给养需求。通常出车就只有颜同学和谭文焱俩人。
谭文焱回学生连队喂马和在营部时的工作没什么实质性的不同。主要的差别就是日常喂马事务和放马就只他一人,完全没人管。不出车天睛的时候,文焱总带上马儿去离马棚很近的小溪上游的一片草地放牧。去那一片草地的左面是长满茂盛树木的森林,前边草地的尽头连着通向山坡的梯田。这一片草地长满马儿喜欢吃的青绿的嫩草,也是文焱喜欢的幽静的地方。在这一片草地放牧的时候,文焱总喜欢骑着他最喜欢的大白马玩,非常开心。在放马的时候,文焱也喜欢背上一个大背篼,带上镰刀,割满一背篼青草,以便在夜间添喂给马儿吃。
谭文-个人喂马,全学生连队一百几十号人,没有一个人不认识他。学生们碰上打招呼,总是叫他弼马温,也有些人呼叫他飼马副官胡标,这样叫着觉得好玩。
学生连队的猪棚是在连排平房宿舍前坝子的坎脚下。猪棚里两个猪圈,一个圈喂有一头怀胎的大母猪,另一个圈喂有几头大肥猪。猪圈紧挨的是两口煑猪食的大灶。喂猪的学生只有一个,是一个长得胖胖的戴眼镜的学生。
因为马棚邻近猪棚,谭文焱有时也去猪棚玩,逗猪儿耍。他每次去,看见胖眼镜总忙着,不是斩猪草就是煮猪食。胖眼镜看见瘦眼镜,每次都笑着打招呼:
“弼马温!”
这一天,弼马温又去猪棚,劈头看见胖眼镜。胖眼镜笑瞇地对文焱说:
“弼马温,我正要來找你。这两天我有点事要外出,想求你帮忙。”
“什么事,尽管说。”
“我走了,帮我照料一下猪儿。”
“好的。”谭文焱一口答应。他本是乡下出身,喂猪可难不住他。
“猪食我都准备好了。”胖眼镜又特别补充一句:
“另外,母猪怀胎好多个月了,请留意。说不准甚么时候生崽。”
胖眼镜交待完事项就走了。
天有凑巧,这天傍晚时分母猪发作了,谭文焱亲眼看见这条黑母猪把猪儿一条一条的生下來,一连生下八只赤条条光溜溜的一巴掌长的可爱的小猪儿。这些小猪儿一生下來就会爬,找奶吃。母猪侧躺下身子,让小猪儿们拥挤着寻到奶头吮吸起来。-会儿小猪儿们都吸飽了,母猪也累了,都鼾鼾地在迷糊。
谭文焱老家没喂过母猪。这时文焱想,这些小猪儿真可爱,可不能让母猪不小心睡觉压着了。于是他找來一只小箩筐,乘猪儿们都迷糊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把只只小猪儿都捉进小箩筐里,一双手把箩筐端进寝室。
寢室里的同学们都睡下了。连队各班的寢室都一样,是长屋子,一字排开摆放木头钉的单人床,每两张床又并在一起。谭文焱是住进门第三张床。文焱端着猪筐进屋來,把箩筐放在和第二张床之间的巷道里,靠枕头这边。安顿好后,文焱放心睡觉睡着了。
半夜时分,谭文焱忽然被小猪儿的叫声惊醒,他意识到小猪儿想吃奶了,一骨碌翻身起来,端起箩筐就出门,刺斜里穿过坝子向坎下的猪棚急走。坝子刚走过一半,小猪儿们似乎听到了母猪的呼吸,咕咕地闹得更腾了,在筐里直蹦。文焱加急來到圈旁,听着母猪哦哦呼唤的声音,端着箩筐刚过圈栏杆要向下倒猪儿的时候,一只猪儿竟腾起来蹦跌到圈里,其他猪儿顺着箩筐的倾斜也滚到圈里,母猪小猪儿们的叫声混成一片。母猪又摆好躺臥的姿势,让小猪儿们尽情吃奶。文焱不敢再抱走小猪,顺其自然。文焱没见识过这陣仗,心里想:
“猪儿们的感应怎么这么灵!莫非牲口们也有心灵感应?”
第二天晚上,胖眼镜回来了。谭文焱高兴地对他讲:
“恭喜你的母猪潻了一窩小宝宝!真可爱!”
“这事让你碰上了,还真该感谢你。”胖眼镜也很高兴。
“不用谢!这算什么呢?”谭文焱答谢到。
谭文焱喂马,心里牽挂着马儿,每天半夜他总起来去看马,给马槽添料。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文焱深信不疑。他夜间起来遇马儿吊着绳子躺睡,就一定把马打起來。因为从一班去马棚要走过平房的外长廍到连部,再下坎穿操坝才能到达,谭文焱感到不方便,他想搬到马棚去住。于是他去请示连长:
“报告连长,我想搬到马棚去住。晚上照看马方便些。”
“马棚臭,别人都忌讳住牛棚马棚,你却想去。你也真怪。”
“不要紧,我把清洁卫生做好点,不碍事。”谭文焱说。他心里还想,你才晓得我怪,我连毒誓都敢兑现,不像曹操那样割胡子做假。
“那就隨便你。”
马棚是一间土墙屋子,顺小溪一边的墙开有小窗,在上游侧的墙也开有小窗并开设有门。马圈是在进门对面墙和顺河墙的角落,呈长方形,可容四匹马棲身。马槽当然是在前面进门侧。进门的马圈前边和右边都空着,可摆放飼料和用具。谭文焱找來木头和木板,在正对门的空间靠两面墙自己打造了一张小床,过起了自己觉得很舒适自由的日子。
可是住进马棚的头两天晚上却很不习惯。当你刚刚要睡着的时候,会忽然听到一匹马铁蹄猛踏在马圈石板上的声音,心上猛一震感到难受。那响亮的蹄声似乎要踏碎人的心!
谭文焱都准备搬回一班去住了。谁知从第三天晚上起,再听不到要踏碎人心的蹄音,夜夜安稳,马郎的好梦连连。
第五章讲用会上满堂喝彩
谭文焱独自住进马棚里,更注意卫生了,总是把马棚打扫得干干净净。清洁的马棚一点臭味也没有。当马儿在圈里拉了屎尿,文焱立刻用铲子叉头扫把等工具清扫掉,又用小桶从小溪里提清水冲洗。天气好的时候,谭文焱频繁地将四匹马轮流牵到小溪里洗澡,然后待毛水汽干了,又用马篦子给马全身梳毛刮毛。给马儿梳刮的时候,马儿会觉得很舒服,非常顺从地配合,有时还用眼睛斜媚着看你,似乎在向主人表示感谢。
但马儿也有生病的时候。有一天,谭文焱发现棕褐色大马无精打采的不大肯吃料,于是反映到刘连长那儿。从团部很快來了军马医生。医生看了病说是小毛病,给开了药。文焱把病马牽到操场坝子边的木棉树下拴系好,左手从马嘴侧面伸进去拉出马的长舌头,乘势进而稳住右手已推入马嘴的投药器头部并将马嘴上扬,右手一推活塞,投药器头部已放好的药片连同清水一下就喷到了马的喉咙里,马嘴自然一动就把药片连水吞进肚子里了。像人一样,一天之内喂了三次药,第二天文焱的棕褐色大马儿又欢蹦乱跳的了。
颜同学作为兼职趕车人,他除了出勤趕马车,还常常主动來到马棚一起铡草料。颜同学也是工学院的,而且和谭文焱同是同系同年级,只不过不同专业而已,在校时已互相认识。
颜同学身高超一米七,身体健壮,和文焱一样也是不芶言笑的人。他俩在一起的时候,只是默契配合,不说一句话。用铡刀铡马草,颜同学从不让文焱掌使铡刀,只让文焱揋草。他俩铡草铡得飞快,铡得又细。他俩真正是按“寸草铡三刀,无料也长膘”的原则來铡草的。-大堆干稻草,闷声作气一会儿就铡完了,颜同学又回班里去。
刘连长真是找到了一个趕车的好把式。颜同学似乎是趕车的天才,他把鞭杆举手往天空一扬,“霹啊”的一声,鞭音非常响亮,而且鞭鞭必响。可谭文焱甩鞭,常常是啞鞭。
出车的时候,他们在操场边套好马车,颜同学坐在前边主驾位,谭文焱坐在副位。颜同学右手鞭子一扬,口中“驾”声呼号,左手韁绳把头马嚼口一勒,马车立即开跑起来,向小溪下游穿过蔗林,扬长而去。
颜同学和马班解放军一样,从不让文焱趕车,文焱照料马匹、下车牵马过镇依然故旧。受连队司务长运给养的安排,每周至少有一次出车的机会,去湾丘或云甸小场拉米、买肉或拉饲料。所到之处,军票结支不需要付钱,处处畅行无阻。装卸货物的时候,颜同学也怪了也和解放军一样,不让文焱下力,一二百斤重的包子都是他一人上下,只上背的时候让文焱帮助扶一扶。文焱不是一个偷懒取巧的人,但是他感受到他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有人在爱护护佑他,他从没感受过人性之惡。
每次出车回来,颜同学卸完货物就回班上去了。谭文焱卸出马儿,一个人牵着四匹还喘着粗气、汗水淋漓的马儿在操场上绕四周遛马打圈子,一直到喘息甫定,文焱才把马儿拴系到擽场边的几棵木棉树上,提小桶去小溪里打來清水,夠到马嘴边,让一匹一匹的马喝水喝足,最后才把马牽回马棚,让马飽餐,上料时同样是先粗后细。
颜同学眼睛好,作为车把式,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