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暴制暴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良药,可惜这个道理从前母亲还在世时没有告诉张扣扣,等母亲去世后更加无人教导他这些为人的道理,更别说还有父亲一直在耳旁埋怨。生活的不易加重了张扣扣对22年前那场悲剧的愤恨,终于在年新年时,张扣扣用一桩血案为张、王两家纠缠了数十年的矛盾做了一个了结。
张家、王家同生活在陕西省汉中市南镇区新集镇王坪村,俗语有云“远亲不如近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张家与王家关系一直都很不错。但财帛动人心,在利益面前,原本看似和美的邻里情很快就被打破。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村里弄了个稻谷作坊,规模不大,总共只有三座机器,因此干脆面向全村整了个承包制,让村民们各自竞争,最后谁竞争赢了稻谷作坊就归到哪家承包。对当时的农家来说,如果能够承包这样一个小作坊,每年都能有不少收入,因此大家跃跃欲试,最终争夺落到了王家跟张家这两家头上。
张家的家主张福如比较善良,眼看着这么多年邻居情分已经快要因这么个作坊闹崩了,干脆提出两家各自承保2年的约定,前两年先让王家干,等2年合同到期后自家再顶上。
张福如想着双赢,可王家家主王自新却觉得,哪有已经送到嘴边的肥肉往外推呢?因此他假意同意了张福如的约定,可2年后却并没有将作坊让给张家,反而凭借着自己之前承包作坊,拥有优先权这一点,继续续了承包合同。
王自新的做法地确不厚道,可他也没犯法,大家顶多谴责他几句,不然还能怎样呢?更何况王家自从有了这稻谷作坊后日子越来越好,王自新的大儿子王校军甚至当上了庙坝乡政府的村干部,自古以来向来不乏趋炎附势之辈,眼看着王家渐渐崛起,自然也没什么人会选择替张家打抱不平。
就这样,好好一对邻居产生了矛盾,且由于两家挨得近,出个门就能碰面,因此摩擦越发多了起来,尤其是之后又产生了宅基的矛盾,这让张、王两家越发势同水火。
在农村,谁家儿子多,腰杆子就硬,王自新生了三个儿子,其中还有一名村干部,对上张家自然不虚,张福如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在与王家的矛盾中都是能避则避;可张福如的妻子汪秀萍却不乐意,在她看来明明就是姓王的一家不厚道,凭什么还得自家避让?因此每次见到王家人都要针对一二。
王家能够做出这么多不厚道之事,本就是嚣张之辈,更不会遵循男子不跟女子动手那套,这就导致了悲剧最终酿成。
年8月27日,王秀萍出门时恰好碰到了对面二儿子王富军。看到王富军后,王秀萍的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就对他啐了口唾沫,没想到这唾沫直接飞到了王富军脸上。俗语有云“打人不打脸”,汪秀萍虽然没打王富军的脸,但这一口唾沫与打脸何异?王家可不讲究不打女人那套,蹲着的王富军立刻起身,跟汪秀萍扭打在了一起。
二人之间的厮打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张福如与女儿张丽波立刻前来帮助汪秀萍,王家的王自新与三儿子王正军也加入了“战场”。一边是三个男子汉,一边却有两名妇孺,谁输谁赢一目了然。眼见着就要打输了,气不过的汪秀萍直接拿起王丽波手中的扁担,对着王家最小的儿子王正军的脸打去,直接打到了王正军的额头跟左脸上。
自家哥哥被汪秀萍在脸上啐了口唾沫,自己又被汪秀萍打了脸,王正军心中的火气霎时燃气,捡起地上一根木棍狠狠向汪秀萍的脸上砸去,汪秀萍瞬间被砸倒在地没了动静。
见到有人倒地后这场村民之间的混战终于停了手,当时有车的家庭不多,张家人只能赶紧找上村支书,村支书又找回王家人,让王医院。
王家人觉得这回是自家主动被挑衅,凭什医院,因此拖拖拉拉不愿意,最后还是村支书发了火,王家人这才行动起来。可惜医院的时间太晚,汪秀萍又被伤了脑子伤势过重,医院后没多久就被医生表示,因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汪秀萍已经因抢救无效身亡。
汪秀萍的死终于让两家的矛盾暂缓,痛失妻子的张福如将王家告上法庭,要求一个公道。但下手伤害汪秀萍的王正军当时仅17岁,还是未成年人,在审判时本就会酌情减刑,再加上这桩矛盾源自汪秀萍先行挑衅,且王正军当时也属于在激动的情况下因被打做出的反击,并不是为了谋害汪秀萍性命,因此最终王正军仅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7年。
王正军杀了人却只需要坐牢7年,这本就让张家人很是不满,更不满的是本来法院判决王家应赔偿丧葬费、死亡赔偿金等在内一共25万元,可到头来王家只赔了.3元,其中有.3元还是汪秀萍的丧葬费,等于说对于她的死亡赔偿金只有元钱,这让张家怎么接受?
对此张福如愤愤不平,但他并没有选择继续上诉,因为在看他来王家有了个“当官的(指王校军)”,自己上诉压根没用,所以选择向小儿子张扣扣发泄心中的不满。
张扣扣在悲剧发生时才13岁,正是需要进行价值观引导的年纪,却遇到母亲被打死的悲剧,内心本就动荡不堪,张福如还一直在耳旁教唆“扣扣啊,你长大后一定要给你母亲报仇”,“杀死你妈的才不是王正军,那就是‘顶包’的,是王富军杀的人”。
认为有人顶包,不去向警察举报,不去向法院上诉,反而向未成年的儿子吐槽,这是个什么理?此时的张福如可能只是因为面对这一系列打击心情调节不过来,可却没想到自己的话语在年幼的张扣扣心中留下了怎样的印记。
家中发生了这种大事,张扣扣书也读不进去了,干脆响应国家号召入伍当兵。军营中忙碌的日子并没有磨灭张扣扣心中的仇恨,反而让这股恨意持久弥坚。年,张扣扣荣获上等兵警衔顺利退伍,可由于他的内心始终燃着一团火焰,让他浑身充满了棱角,做什么工作都很容易与人发生冲突,因此几年下来日子越过越差。
而导致张家如此萧条的王家,日子却蒸蒸日上起来,楼房翻了新,买了小轿车,就连当年坐牢的王正军,出来后也没有就此消沉,而是在家人介绍下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两家差距如此之大,让张扣扣内心越发失衡,终于在年新年再度酿出血案。
年2月15日,正值除夕,这本该是个阖家团圆的好日子,却成了王家人心中永远的痛。这一天王校军与王正军前去上坟祭拜先祖,张扣扣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刀具尾随了一路,在二人返程途中突然跳出,先是干脆利落几刀捅死了王正军,然后迅速赶上逃跑的王校军,又是几刀子下去,很快王校军也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接连捅倒王家两兄弟后张扣扣没打算就此收手,而是来到王家,对着坐在家中的王自新又是几刀子下去。
一连杀害了三人没有让张扣扣满足,他此时内心已经极度扭曲,回到家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汽油,泼在王家的小汽车上放了一把火。
如此严重的血案引起了当地警方高度重视,案发后的第二天张扣扣回家拿了一次钱,随后继续逃离。可躲藏在外面的张扣扣心想,如今科技这么发达,到处都是大数据,自己又能逃到哪里去呢?难道真的要深山老林过一辈子吗?2月17日,也就是案发后两天,张扣扣主动走入派出所投案自首。
就案件来看,张扣扣显然已经触犯了故意杀人罪。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故意杀人罪是指,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一连杀害3人,引起了极大的社会惶恐,哪怕张扣扣有投案自首的情节,也依旧属于情节严重的故意杀人罪,没有任何从轻处理可言。
除了故意杀人罪外,张扣扣还焚毁了王家的小汽车,属于故意毁坏财物罪。
年1月8日,陕西省汉中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判,被告张扣扣因故意杀人罪、故意毁坏财物罪两罪并罚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审判出来后张扣扣当庭选择上诉,年4月11日陕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在汉中市中级人民法院进行复审。复审结果依旧维持原判,驳回了张扣扣上诉。
张扣扣一案引起了巨大的社会反响,甚至有不少人认为其“为母报仇孝心可嘉”,这样的社会导向无疑是极为恶劣的,因此在7月17日,张扣扣经最高人民法院复核,决定执行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