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越南战场上,一辆绿色的*车正在布满弹坑的公路上向远离大部队的方向疾驰,它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敌人全部的炮火。
子弹在年轻的驾驶员耳边呼啸,炮弹在汽车周围炸响。开出四百多米时,一颗炮弹落到汽车前面。
紧接着,另一颗炮弹击中车头,油箱爆炸,“轰”的一声巨响,火光直冲云霄,驾驶员和汽车一起被熊熊烈火吞噬。
驾驶汽车的战士是谁?他为什么要向远离大部队的方向行驶?
01学雷锋,炊事员当标兵
年,杨建章出生在云南苍山永平县一户贫农家庭。他从小吃苦耐劳,善良勇敢,又聪明好学。年,刚满18岁的杨建章参加当地的民工团,援助老挝修路。
他来到老挝北部的亚热带山林地区。那里气候炎热,雨水频繁,蚂蟥成群结队。
艰苦的环境锻炼了他的意志力。那时,他听过雷锋的故事,雷锋勤奋钻研、勇于献身的精神鼓舞了他,也成为他自己的人生信条。
在老挝,他还与雷锋生前所在的部队肩并肩修公路。他觉得自己离雷锋和雷锋精神更近了。劳动中,苦活累活他抢着干,越干心里反而越有种战胜困难后的喜悦。
在老挝筑路的两年多时间里,他多次被评为标兵,并最早一批成为共青团员。
在那里,他结识 复员战士、驾驶员于敏顺。
于师傅给杨建章讲述自己在朝鲜战场上,开着弹药车勇闯封锁线的故事。这让杨建章向往开车的朴素愿望里,注入一种崇高的精神。
杨建章请求于师傅教给自己开车的技术。于师傅被他的诚心打动,鼓励他:“小青年多学本领,以后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利用劳动的间隙,杨建章跟于师傅在山下新修的公路上学驾驶。
很快杨建章就能熟练开车。偶尔有不太紧急的活,于师傅在副驾驶坐着,让他练练手。——杨建章多么希望成为正式的驾驶员啊!
年1月,杨建章应召入伍,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战士。他希望能成为一名驾驶员,结果却被分到炊事班,后来还被安排去养猪。他没有抱怨,而是干一行爱一行。
他说:“*叫干啥就干啥。叫开车,就把车开好;叫喂猪,就把猪喂肥。”
当时全*开展声势浩大的学雷锋活动,杨建章特别积极,他在给友人的信中写道:“让我们在不同的岗位上为*、为人民贡献青春,大干社会主义。要不落在别人的后头才好。”
杨建章说到做到。他不管是烈日当头,还是刮风下雨,都拉着一辆架子车,四处为他的猪宝贝们找饲料。大家惊奇地发现,原先没精打采的猪,在杨建章当上“猪司令”后都活蹦乱跳的。
除去喂猪,杨建章主动给连队菜地挑粪肥地,还去炊事班修锅盖、凿石磨——战友们纷纷表示:“有杨建章这样的炊事员,大伙吃得饱、吃得好!”
年,由于杨建章突出的表现,他光荣入*,并荣获三等功,连续两年被评为全团“学雷锋标兵”。
而这时,因为操劳过度,杨建章的身体亮起“红灯”。他患上肠结核,常常腹痛乏力,恶心呕吐,身体日渐消瘦。
年年末,部队安排杨建章住院治疗。但当他听说部队要去越南打仗,立刻拿出纸笔,慷慨激昂地写下一封请战书:
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我是一名共产*员,我要用鲜血和生命保卫人民利益,保卫祖国安全,保卫“四化”建设。请*和人民在战火中考验我吧!
指导员考虑到他的身体情况,安排他留下来等待退伍。
但杨建章不想在国家需要人的时候回家享福,他拿出笔写下第二份请战书,可还是没有被批准。
杨建章不放弃,又写第三封请战书。团*委被他对*和人民的忠诚和热情感动,破例批准他去越南前线。
年初,杨建章兴奋地拖着还未痊愈的身体,走上战场。他成为50*师团通信连的一名炊事员。
02上战场,粮袋不能丢
年2月25日,杨建章所在团跋山涉水,连续行*三天,开到登尚,准备迎击越*。
此时,粮食已经吃光。战士们身上只有半斤压缩饼干,留着战斗时补充体力。战斗还未打响,到吃饭的时间,大家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到哪里找吃的呢?
虽然,发源于云南的红河像一支玉簪,将越南和云南串联起来,但“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杨建章对越南的地理环境、生活饮食一概不知。
杨建章拿铁铲来到山上,刨倒几棵枝叶茂盛的植物,没有找到块根,叶子也是苦涩的味道,显然不能当食物。
正在他失望之时,一位上前方送弹药的老民工来到他面前提醒他,不要随便吃山上的植物。这些植物有*,轻者会使人呕吐、晕厥,重者会要人命。
老民工领着杨建章来到一片小灌木林前,告诉他,这叫木薯。地下生长的部分像红薯一样,越南人没粮食就吃它。并告诉杨建章,怎么做可以去除木薯的*素。
杨建章喜出望外,赶忙叫人来一起挖木薯。从这以后,战士们喜欢上杨建章烹制的美味木薯饭。
杨建章看到大家吃得乐滋滋,感觉比自己立功、评先进还要开心。
在他的心里,粮食就是部队的命根子。
3月3日中午,我*和越*激战。杨建章所在的通信连随着团指挥所火速向垭口推进。
这些天,他的肠结核又犯了,每天下午都在发低烧。脑袋嗡嗡响,胸口像要崩裂一般,嘴里仿佛含着一团火,两腿像灌铅一样沉重。
为及早赶到阵地追击敌人,战士们把背囊、毯子、雨衣和干粮袋都丢下,只带着枪和子弹轻装上阵。
可杨建章无论如何也不肯丢下三十多斤的炊具和七斤重的干粮袋。疾病加上重负,使他每迈动一步都无比艰难。
战友段先伦要帮他解下干粮袋,他说:“丢了干粮袋,同志们吃什么?”他时刻记得自己的职责。
当战友看他实在走不动,再次劝他丢下干粮袋时,他紧紧地抓住干粮袋,气喘吁吁地说:“我是炊事员,丢掉干粮袋就像战士丢掉枪。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这个粮袋坚决不能丢!”
太阳落山的时候,为防止敌人偷袭,通信连长命令炊事班构建工事,保障电台、总机的安全。
杨建章和另一名炊事员彭太友,摸到半山坡。当两人把单人掩体挖好,却发现战友们都已撤走。原来由于天太黑,他们离战友们较远,撤退的口令没有传给他俩。
两个人有点发蒙。但敌人的枪炮声立刻把他们唤醒,“准备战斗!”杨建章对彭太友喊道。
他们把步枪伸出壕沟,向敌人的火力点射击。为节省子弹,他俩不紧不慢地放枪,敌人以为我*在这里宿营,高射炮、轻重机枪整整打了半夜。杨建章他们还记挂着回去给战友们做早饭,于是抽身离开掩体,去寻找大部队。
通信连的战友们也在寻找他们。经过连续三十多个小时的行*作战,战士们的肚子早就开始提意见,还有的战士已经饿得出现低血糖症状,晕乎乎没有力气。
指导员和司务长正在为早饭的事犯愁,一见杨建章和彭大友回来,大大松了一口气。此时的杨建章头冒冷汗,脸色发青,嘴唇抖动,脑袋沉重得拽着身体往前栽。
指导员他们以为杨建章负伤,赶紧扶住他。彭太友说:“他这是饿的。昨晚我就劝他吃一点,他不肯动一粒米。饿得受不了,就嚼几片桃树叶子。”
指导员摸着干粮袋,又看看杨建章消瘦的面容、深陷的眼窝,声音哽咽地说:“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啊!你为大伙操碎心!”
杨建章摆摆手说:“我没事,现在就给大家做饭。”说完,他马不停蹄地去忙活早饭。他用七斤米给全连熬了一锅粥。他还告诉大家他的新发现:路边的草丛里有野芜青菜,可以挖来一起煮。
这天早上,战士们都觉得这顿饭菜无比鲜美。
杨建章时时处处都想着,让战士们吃得更好一些。这样的炊事员,怎么会不让人爱戴呢!战士们有空就帮杨建章埋锅、洗菜、背粮食。杨建章对战友们更是加倍地好。
在杨建章心中,炊事员要让战士们喝到清洁的水,吃到用干净水做的饭,保证战士们以充足的体力投入战斗。后勤保障对部队的战斗力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杨建章感觉自己肩上的责任很重,从不敢掉以轻心。
攻打新寨地区后,山沟里敌人的尸体把水源污染。看到大家又饿又渴,杨建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哪里才有干净的水呢?
通过认真观察,他发现有一处山谷郁郁葱葱,像是有水源。他把水桶用背包绳绑到背上,冒着敌人不时射出的子弹,猫着身子,一点一点地前进。
果然,杨建章在一个山坳里找到一股清澈的泉水。他尝一尝,嗯,有清甜的味道。他欣喜地接满大半桶。为保护水桶,他小心翼翼地躲避敌人的火力封锁。
有一次差点被射中,杨建章跪着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换另一条小路绕很远才回到部队驻地。喝着杨建章冒着生命危险背回的水,干部战士都鼓足干劲,下决心要早早把敌人消灭掉!
03为大局,视死忽如归
3月4日下午,在沙巴战场作战间隙,我*在*连山附近休整。
突然,一辆救护车被敌*炮火击中起火。杨建章飞快地冲进救护车,把驾驶员背下来。接着,给养车前的一座民房被炸掉,给养车暴露,敌人的炮火密集射向给养车。
而距给养车二十米的草丛里,隐蔽着团指挥部和4个连待命的战士,还有十多辆弹药车。一旦引燃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当下必须要把给养车开走,把敌人的火力引开。给养车的司机已经受伤撤走,谁能冒死去开车?指导员皱紧眉头。
这时,杨建章自告奋勇,来到指导员跟前请战:“我会开车,让我去把敌人引开!”看着清瘦的杨建章,火光中,那张脸的表情格外严峻。危急关头,指导员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小心,一定要活着回来!”指导员的叮嘱让杨建章动容,但他心里清楚,一旦开上那辆车,九死一生。
但他义无反顾,像离弦的箭一样跃出猫耳洞,飞速跳上给养车,发动汽车。
也许好久没有开车,也许疾病耗光了他的力气,杨建章发动四次,才把车开走。大家听着他发动汽车的声音,都在心里替他捏一把汗。
杨建章大喊一声:“同志们,再见!”他猛踩油门,开足马力,沿着公路右拐,飞驰而去。敌人一看给养车被开走,所有的火力都集中而来。炮弹、高射机枪撵着车屁股穷追猛打。
杨建章只听得耳边子弹嗖嗖地飞,炮弹在车旁接二连三地炸响。
他来不及害怕,狠狠地踩着油门,希望开得快些,再快些。这样,战友们的生命就有保障,我*的胜利就有希望。
这时,一颗炮弹在给养车前轰然爆炸,疾驰的汽车在硝烟烈火中戛然停下。
正当战友们以为杨建章已经牺牲时,只见他从车窗探出头,向着部队的方向遥望,似乎在确认敌人的炮火是不是已经被他吸引来,又似乎在向祖国和战友做最后的告别。
他重新开动被炸得面目全非的汽车。给养车在硝烟里、在枪林弹雨中艰难而又顽强地前行,它不断左拐右偏迷惑敌人,躲避炮火。
忽然,一颗炮弹打中车头,油箱爆炸,给养车瞬间化作一团烈火,火光直冲云天。
团首长眼含热泪说:“杨建章是我们的光荣,是祖国的骄傲!”
这以后,敌人的炮火没有再往我*隐蔽弹药车的地方轰击。团指挥所和四个连队脱险,通信恢复。
当晚,广大指战员用长枪大炮为杨建章复仇,部队在反击战中取得绝对的胜利。第二天清晨,战友们来到只剩焦黑汽车大梁的给养车前,默默哀悼逝去的英雄。
随后,为表彰杨建章公而忘私、勇于献身的精神,部队*委为他追记一等功。同年,中央*委授予他“勇于献身的共产主义战士”称号。
而他牺牲的第二天,就是3月5日“学雷锋日”。这位学雷锋标兵,用他英勇无畏的实际行动,证明他就是雷锋式的共产主义战士。
生命不在于长短,而在于他是否在有限的生命里,绽放出最美的光彩。
杨建章在短短的二十六年的岁月里,燃烧自己,照亮他人,无私奉献;他放弃退伍的安逸生活,在人民和祖国的利益面前,舍小我,成大我,以一己之力,挽救危局。
他是战场英雄,也是新时代的楷模。他用行动提醒我们每个人:雷锋精神永不过时,爱国主义是任何时代都永恒不变的主旋律!
杨建章的墓碑立在云南屏边水冲子烈士陵园,每年清明节都有无数的少年儿童和各行各业的人们,前来祭扫。
正如诗人臧克家所说: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杨建章的光辉事迹已经载入史册,他将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