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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年代,曾有日本人讥笑中国“连莎士比亚全集的译本都没有,是个没文化的国家。”这件事深深刺伤了一位年轻的中国编辑。他从此发愤笔耕,为填补祖国文坛这一空白倾注了毕生心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他,就是著名的莎士比亚戏剧翻译家朱生豪。
朱生豪,浙江嘉兴人,年出生。从小酷爱读书,中学时代就发表诗作,显露出文学才能。16岁时靠奖学金进入杭州之江大学,主修中国文学系。这座著名的高等学府位于钱塘江畔,秦望山头。山上红叶掩映,流泉淙淙,清静幽雅的环境更陶冶了朱生豪的性情,也激发他的诗情。他新旧体诗都很擅长,但创作态度十分严谨,从不轻易发表自己的作品。
年夏,朱生豪毕业了。由于英文成绩优秀,他被上海世界书局聘为英文编辑,参加编撰《英汉四用辞典》和英文书籍的注释本。他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在读书、学习上面。荷马、但丁、歌德、莎士比亚都读,但他最喜欢的是莎士比亚。早在嘉兴读中学时,他就读过《莎氏乐府本事》及莎剧选读,现在他更加迷恋莎士比亚。他认为莎士比亚的成就远在荷马等三人之上:“盖莎翁笔下之人物,虽多为古代之贵族阶级,然彼所发掘者,实为古今中外、贵贱贫富人人所同具之人性”。当时和他一起在世界书局工作的前辈詹文浒先生,看到他经常读书写诗,迷恋于莎剧,又发现他中英两种文字都有较深修养,便戏他从事莎士比亚戏剧全集的翻译工作。正好这时,他的在南京大学读书的弟弟写信来向他说了日本人讥笑我们没有莎集译本的事,信上说:“如果能把莎翁全集译出,可以说是英雄业绩”。这些话强烈的激励起朱生豪的爱国热情,他决心把英国这位伟大天才的作品全部介绍到中国来,为祖国争口气。年春天,他开始了庞大的莎译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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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在我国,莎剧的翻译工作还是一块待开垦的处女地。莎剧传到中国比较晚,直到清朝末年,严复、梁启超等人的著作里才开始提到莎士比亚的名字;20世纪初林纾与魏易翻译了英国散文作家兰姆姐弟的《莎士比亚戏剧故事集》;20年代以后,戏剧家田汉、曹禺等人翻译了莎士比亚个别的悲剧,《罗密欧与朱丽叶》、《哈姆雷特》等剧才开始搬上我国舞台。在朱生豪生活的年代里,莎剧的翻译数量很少,而且某些译本比较拘泥生硬,缺乏莎翁原作的神韵,或文字艰深晦涩,为一般读者所不易接受。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祝生蚝下决心翻译莎士比亚全集并且准备用散文体来翻译原作的无韵体诗剧,使读者能读到表达原作精神的流畅通俗的译本,“使此大诗人之作品,得以普及中国读者之间。”
翻译莎剧全集,这是一项极其宏大的工程,特别是对朱生豪这样一个24岁的青年人来说,更是一幅十分沉重的担子。然而重重困难非但没有压倒这位瘦弱的青年,反倒激发了他百倍的努力。他白天上班,晚上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扑在对莎剧原文的阅读、研究上面。为了把原著的精神吃透,他首先研诵莎剧的全集达十余遍。他又跑遍书店,把有限的收入全花在收集莎剧的不同版本和各种注本上。他把它们相互对照、比较、研究,每天工作到深夜。他还下功夫研究戏剧艺术的特征,经常兴致勃勃的去观摩电影和话剧演出。在翻译的过程中,他一般不愿意先批阅各家己译岀的本子,为的是避免自己的译文受到人家影响。他的译文总是尽最大可能保持原作之神韵,忠实传达原文的意趣。凡遇原文中与中国语法不合之处,他再三推敲,宁可更换句子结构,也要使原作的意思豁然呈露,而决不允许被晦涩的字句所掩蔽。年当年,她译岀出了第1部《暴风雨》,并订出计划,要在两年内译完万字左右的全集。他以世界书局订了合同,译成一部交付一部。接着他又译岀《威尼斯商人》、《仲夏夜之梦》、《第12夜》等喜剧,到年夏,他已译岀了9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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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工作顺利进展之时,一个沉重的打击落到朱生豪头上-抗日战争爆发,“八.一三”的战火燃烧到了上海。她在汇山路的寓所被毁,历年来辛辛苦苦收集起来的各种莎集版本,及诸家注释、考证、评论的著述一二百册,悉数毁于炮火;他已译完交给书局的几部译本也不幸被烧毁。他仓促离家,带出的仅有牛津版莎翁全集一册和译稿数本。
朱生豪暂时回到老家嘉兴。不久,嘉兴也沦陷了。他辗转迁避,生活很不安定。但他始终没有放下莎剧翻译工作,只要有一小块能够放书的地方,他就埋头研读,补译失稿。
一年以后他从老家回到孤岛上海,仍在世界书局任职。这段时间,他直接参加抗战行列,在报纸上发表了大量宣传抗日、针砭时弊的文章。年秋,他应詹文浒先生的邀请,改入《中美日报》社主编国内新闻版。年5月,他以大学时的同学宋清如女士举行了简朴的婚礼。
为了继续进行莎译工程,他婚后不久即离开上海,再次回到故乡嘉兴。劫后旧居,满目凄凉,家中书籍、家具、杂物被掠夺一空,他手头只有两本词典。他全身心沉浸在翻译工作之中,如他自己所说的“闭户家居,摈绝外务,始得专心一志,致力译事”。他闭门写作,足不涉市,甚至连楼都不下。他重译了那些战火中失去的译稿,又开始翻译新的剧本。每译完一段,总是先把自己拟作读者,察阅译文中有没有暧昧不明的地方;接着又把自己拟作舞台上的演员,审辨台词语调是否顺口,音节是否谐和决不轻易放过一词一句。有时为了一句话译得妥贴完善,往往苦思累日。他常常译着译着进入了角色,竟分不清莎翁,剧中人与自己的区别,达到了陶醉其中、乐而往返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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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度的劳累和艰苦的生活,使朱生豪身体越来越虚弱,并没有逐渐向他袭来,他的同学县教育局长看他生活困惑,想为他谋一个教师的职位摊,他拒绝了他说到迪位手里去也要饭吃,我宁愿死他就这样挣扎着苦度着,到年为止,已移出了沙湾全集中的全部悲剧喜剧以及一部分历史剧总共31部,其中9部是撕掉后重译的,这是多么巨大的成就,这里面包含着朱生豪整整10年的心血。
按计划还有还有6部作品要译,但朱生豪的病越来越重了。他经常发烧,却因为穷,不能及时就医,后来慢慢发展成结核性肋膜炎和肺结核、肠结核并发症。他苦笑着对朋友说:“像我这样的人不患肺病,哪儿还有更合适的患者?”在病中,他还是尽力坚持翻译工作,当他翻译《亨利五世》时,突然手脚痉挛,身体发高烧,他被迫辍笔,却几次仰卧床上,高声背诵莎剧原文。他深深遗憾地对宋清如说:“早知一病不起,拚着命也要把它译完。
由于结核病已到后期,药物无济于事。年冬,朱生豪病情骤然加重,12月26日溘然辞世,终年仅32岁。
中国失去了一位杰出的翻译家。朱生豪原来满怀雄心壮志,翻译完莎剧全集后,再译岀莎翁全部十四行诗,然后再翻译高尔基全集,但由于早夭,这些都成了泡影。他在临终时还念念不忘译事,留下遗言,嘱咐胞弟文振代他把没有译完的部分莎剧续成,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朱生豪的一生很短暂,但他对莎剧的翻译工作作出了卓越的贡献。他的译本,解放后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分12卷出版,书名《莎士比亚戏剧》后来又经全面校订,补译了尚缺的6个历史剧和全部诗歌,于年出版了较完整《的莎士比亚全集》,这也可以说是对朱生豪的极大安慰和纪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