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痛是一种噩梦。剧痛会让人把床沿抓烂,满地翻滚,用头撞墙或者自残,有的人实在扛不住,便请求安乐死。
一
年9月,我结束了重症监护室的轮转学习,医院的急诊外科上班。
门诊没有独立的外科换药室,医院把需要术后换药的病人,直接安排到急诊外科。这样一来,换药病人经常和急症病人冲突,急诊科也一直人满为患,戾气甚重。
有一天,我处理完急症患者后,回到外科诊断室,在一片牢骚声中,继续接诊先前堆积的门诊病人。一张挂号单被一双手递到眼前:“医生,麻烦你,我做了手术,来换药。”
“什么手术,换什么部位?”
对方递上了病历,我看到出院证:直肠癌,第三次手术。第一次手术是在4年前,直肠癌根治术。第二次因为肿瘤转移到卵巢子宫,又切除了卵巢子宫,一月前复查时,发现肿瘤转移到大网膜和腹壁上,又做了第三次手术。
肿瘤患者见得太多,我早已有些麻木,但面对这样年轻,几年间不断复发转移,频繁切除腹腔内脏器的癌症患者,我还是不可避免地叹了口气。
我算了下时间,“伤口没长好,今天只能先换药,4天之后再拆线。”
“你今天就先给她把线拆了,医院来了,又排那么久的队,今天必须把线给她拆了!”
我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像炸雷一般响起,嘈杂的诊室瞬间鸦雀无声,原先抱怨的患者和家属都惊愕地看过来。
“你自己得这个病,到底想拖累多少人,做了多少次手术了,你表姐今天还特意请假陪你来换药,必须把线拆了,不然下次还得麻烦别人!”
说话的中年男人,脸色因暴怒涨得通红,额部的青筋暴起。
“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慧灵得了这样的病,一直在艰难抗癌,你倒好,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吗?”
男人口中提到的表姐一直拉着患者的手,“医生,你别理他,他脾气一直这样,今天就先换药吧。”
“这样的手术如果提前拆线的话,伤口很可能开裂。”我补充道。
这一开口,直接将家庭矛盾转化为医患矛盾。
男人用力地拍打办公桌,“今天必须给她把线拆了,医院,伤口开了就开了,要死就让她去死。”说着,他拉起女儿的胳膊,强行将女儿往换药室的方向拖去。
眼见状况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我站起身,对男人说,“这样吧,折中一下,为了不让伤口开裂,今天间断拆一部分”。
有了台阶可下,加上周围人的不断劝阻,慧灵的父亲也没好再说什么。就这样,慧灵和我去了换药室。
“医生,刚才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我爸爸这个人比较急躁,但是他很关心我的。”
在简短的交谈间,我听到有些熟悉的口音,开口问道,“你在新疆待过吗”。
“恩,我在那里出生长大,又在那里上完研究生,才来这边(重庆)参加工作。”
换药期间,我和这个眼神灵动的女生聊了很多,她情商很高,气氛没有和其他癌症病人相处的阴郁。
因为医护工作的特殊性,我平日很注重保护自己的联络方式,可是那次,我主动留了慧灵的手机号,并加了她的